为贯彻落实《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关于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意见》等文件的精神，教育部等九部门于2020年9月16日印发了《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以下简称《计划》）。从《计划》文本的整体来看，专业群是重要的组成部分，同时专业群具有天然的统摄性，可以将职业教育专业、课程、教学、师资、实训、学生等因素纳入其中，发挥其整体性、统合性的功效，所以从《计划》政策文本的逻辑出发来审视专业群建设具有一定的价值。在《计划》政策语境中，遵循整体规划和协同发展这两大逻辑是其鲜明特点。其中，从整体规划而言，《计划》沿袭了历史逻辑和价值逻辑的顶层设计；从协同发展而言，《计划》凸显了组群逻辑与行动逻辑的重要性。基于此，探究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路径和哲学方法论基础便被赋予了时代的意义。

一    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四重逻辑

逻辑关系是事物间因内在规定性而产生的依赖关系，是事物发展中相互联系的必然性。专业群是职业教育最为重要的建设领域，它既可以整合多个实体专业（方向），体现出宏观层级管理的一面，又可以统摄课程、教学、师资、实训、学生等具体专业内部要素，体现出微观层次管理的另一面。可以说，专业群的建设具有多层次性，在高度复杂性的基础上体现出了严谨的逻辑性。基于此，研究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首先要厘清自身所呈现出来的逻辑关系，具体包括历史逻辑、价值逻辑、组群逻辑、行动逻辑，这样才能更好地构建专业群。

（一）历史逻辑

历史与逻辑是统一的，这是辩证逻辑的方法之一。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沿袭着一定的历史学逻辑，基本遵循着从无到有、从一种发展状态到另一种发展状态的规律。这不仅可以体现出事物状态的转变，而且可以看出事物在历史的变革中所表现出的适应性与发展性，而这其中的关系、行为和意识便可以成为事物进一步发展的借鉴。我国职业教育专业群的发展基本上沿袭着职业教育学校建设的历史脉络，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大致经历了规模效应、内涵发展、高质量发展等发展过程，映射出不同历史阶段对于职业教育发展的诉求。基于此，改革开放以来我国职业教育发展阶段可以分为复苏发展期（1978—1995年）、稳步发展期（1996—2004年）、快速发展期（2005—2018年）、高质量发展期（2019年至今）四个发展阶段（参见表1)。

表1 我国职业教育发展的阶段划分(1978年至今)  

2019年1月，国务院印发的《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了“启动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等职业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建设一批引领改革、支撑发展、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高等职业学校和骨干专业（群）”；同年3月，教育部、财政部发布的《关于实施中国特色高水平高职学校和专业建设计划的意见》明确指出，“要集中力量建设一批引领改革、支撑发展、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高职学校和专业群，带动职业教育持续深化改革，加强内涵建设，实现高质量发展”。

从历史逻辑的视角来看，事物发展是在历史时间的逻辑体系中所呈现出的外部表征形式，其蕴含于事物运动过程中所面临的机遇、阻碍等多方面因素的关系之中，势必会影响事物的发展状态。我国职业教育专业群的发展也经历种种困难和挑战，却始终以改革作为发展的动力，实现了跨越式发展，呈现出专业内部体系日臻完善、专业群内部结构逐渐优化、专业群规模适度发展、专业群建设内涵趋向成熟的发展样态，并且引领职业院校成为本区域范围内经济建设、产业升级的支撑力量。所以说，把握历史逻辑就是对历史脉络的一种理性回归，同时也是预设未来发展走向的参考。

（二）价值逻辑

“价值”属于关系范畴，作为哲学范畴具有最高的普遍性和概括性，表示客体的属性及功能与主体需要之间的一种效用、效益或效应关系的哲学范畴。我国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要遵循学科属性和育人属性两方面的价值逻辑，前者是“学科自觉”的表现，而后者是“教育本质”的要求。

一方面，职业教育专业群是职业教育学科范畴内的重要概念，必须要符合上位概念——职业教育的属性和特点。《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提出“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这里蕴含了两个层次的意义：其一，对比而言，职业教育区别于普通教育，具有一定的学科边际，客观上凸显了学科的独立性；其二，从政治地位而言，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一样，具有“同等”和“重要”地位，具有一定的学科的政治认可度，客观上凸显了学科的话语权。因此，职业教育专业群的发展必须要坚持走凸显“职业教育类型”的高质量发展道路。正如《计划》所言：“办好公平有质量、类型特色突出的职业教育，提质培优、增值赋能、以质图强，加快推进职业教育现代化，更好地支撑我国经济社会持续健康发展。”

另一方面，教育本质属性是使“人”成为“人”，即使“自然人”成为“社会人”，职业教育作为教育的重要类型，与其他类型的教育一样，必须要将育人功能作为第一要义：要实现学生个体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使之成为社会所需要的人才；更要激发其情感、幸福感等非智力性因素，使之成为有温度的人。

（三）组群逻辑

组群逻辑主要是指处理专业群组建与建设过程中所做出的行动规划或方略，侧重于解决专业群内部的结构及其与社会环境的辩证关系问题。一般来说，专业群建设往往会根据区域社会经济发展、原有专业布局以及产业链等情况来设计不同类型的专业群，组群的逻辑关系可以分为内在结构组群和外部环境组群两种样态。其中，内在结构组群主要根据学校专业的分布来构建，以专业大类或产业链岗位设置为参考，将现有的专业做人为的组群，这种组群逻辑带有鲜明的人为预设性和先验性，属于内部实然条件下的妥协式的组群方式，呈现出同质同构的内部结构分布形态；外部环境组群的组建是以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产业群、产业链岗位群设置等外在的因素为主要依据，按照产业分布、产业链以及技术岗位链等对于技术技能的要求进行组群，属于外部实然条件下的主动式的组群方式，呈现出同质同构与异质同构交织的结构形态。但事实上，职业教育专业群都是调和两种不同的组群方式的结果。组群逻辑不仅要求专业与专业实现合理的群组，还表现为动态性的调整和优化，主要通过增设（撤销）专业（方向）等手段实施专业常态化的调整与退出，使专业群可以根据外部社会环境的变化而形成自我动态化、常态化的内部运行范式，进而实现师资、实训室、课程平台、虚拟教学平台、校企合作等资源的整合和共享。

（四）行动逻辑

专业群建设的行动逻辑主要是为了解决专业群如何建设的规律性问题。近年来，随着我国高度重视职业教育发展，职业教育正处于政策红利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大机遇。从职业教育专业群行动逻辑而言，我们要关注职业教育政策对于专业群的导向作用，无论是被动式的导向还是主动式的适应，都具有时代的意义。从逻辑目的来看，专业群发展的方向应该是以高质量发展为目标，深挖专业群发展的育人功能、内涵发展、内部结构、资源整合、社会服务、技术转让等内生性的发展需求；从逻辑方式来看，要以校企合作、产教融合为主要方式，此外，党的十九大提出了“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新要求和新任务。为了落实党的十九大精神，教育部颁布的《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提出“深化产教融合，促进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有机衔接，是当前推进人力资源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迫切要求，对新形势下全面提高教育质量、扩大就业创业、推进经济转型升级、培育经济发展新动能具有重要意义”，随后又颁布了《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等，为高质量职业教育专业群的发展指明了方向，为专业群的行动逻辑阐述了具体方法。可以说，校企合作推动了职业教育专业群与企业之间的对接，产教融合推动了职业院校与产业之间的对接，体现了上位层级与下位层级之间的相互支撑与协同效应的辩证关系。

二    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路径探析

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是职业院校改革与发展的重要方面和内容，对于职业院校的高质量发展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因此，本文基于历史逻辑、价值逻辑、组群逻辑、行动逻辑四个方面，探究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路径。

（一）把握职业教育的历史发展脉络，做好专业群建设发展规划的顶层设计

历史逻辑是在历史发展脉络中找寻内在规律性和发展性的历史规定，我们既可以从历史发展脉络中找到必然性的经验，也可以为未来发展提供某些具有可能性的选择。从我国职业教育的历史发展脉络可以看出，改革与发展是时代前进的主旋律，在探索发展理念方面大概经历了规模效益、内涵发展和高质量发展等几个主要发展阶段，在实践探索方面也经历了示范校、优质校、双高校（高职）等主要发展阶段。但是，无论是秉承什么样的理念，还是处于哪一个发展阶段，整体上我国职业教育专业群在历史发展进程中始终是曲折前进的，都是在历史允许的范围内谋求符合自身需要的发展道路，在遵循学校发展、学生成长、专业发展等规律的基础上，不断通过改革来促进自身的发展，进而提升职业教育发展内生能力，激发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内在动力。

为了推进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职业院校要加大对专业群建设的重视程度，做好专业群发展顶层设计与规划。《计划》中有27处提到“专业（群）”，具体涉及专业群与学校规划、结构调整、教师团队、实训基地、数量设置、产业布局、教材等不同形式的组合，构成了专业建设的整体性的规划方案。诚然，在专业群建设过程中，要基于历史逻辑做好专业群建设与发展的顶层设计和规划。专业群发展规划是学校内部的治理手段或管理方式，其本质是专业群高质量发展的内生性发展愿景，同时也是具有明确“历史—现实”指向的逻辑脉络。做好专业群发展规划就是要处理好专业历史与专业现实、专业设置与产业发展、专业结构与产业布局、专业建设与支撑资源等之间的辩证关系，不断通过专业群发展规划来激发专业群内部要素的主动性、优化专业群的内部结构、增强专业群改革发展的动力[2]。

（二）坚守职业教育育人的根本理念，搭建职业教育专业群高质量发展平台

任何一种教育类型都是以育人为根本理念的，职业教育也不例外。因不同类型的教育对于培养“什么类型的人”存在一定的差异，所以社会存在的合理性的来源就有所不同，职业教育以培养高技术技能型人才、提供产业部门所需要的技术人员为主要目的，更多地以彰显社会产业和岗位需求为导向。对此，有学者认为，职业教育是与社会联系最为紧密的一种教育类型。基于此，职业教育专业群的建设与发展首先要以育人为根本理念，这是专业群建设的逻辑起点和逻辑归属。坚持育人的根本理念就是要将“人”的概念落实到专业群建设的各个环节，要从抽象的育人概念转移到具象的育人行动上来。具体来说，就是专业群内部专业的设置要以市场为导向，满足学生成才、就业的需要；专业群高质量建设要重视“专业建设—学生发展”之间的关系，辩证处理好二者的线性关系与非线性关系；专业教学要重视学生学习能力与岗位能力需求之间的关系，尽可能实现因材施教、个性发展、全面发展的育人目的等。同时，职业教育专业群高质量发展必须要搭建发展平台，搭建学校与社会、学生与学校、学生与社会、教师与社会等多层面的发展平台，包括校企合作平台、学生综合发展平台、教师教研成长平台、学生实习实训平台等，使学校、教师和学生在专业群建设中肩负起应有的责任和使命。

（三）依据职业教育专业群组群原则，构建常态化的专业“设置—调整—退出”机制

职业教育专业群是专业集聚在一起所形成的一个虚拟的专业共同体，体现了独立性与集合性的统一。随着技术集成化、交叉化等发展趋势的不断演进，现代职业教育发展要进行专业群组建，发挥专业办学合力的组群效应。专业群的构建不仅可以整合现有相关专业的资源，形成专业办学资源的共建、共用和共享，还可以在客观上模糊专业的边际，便于学生学习到其他专业的知识和技术。从专业群的组群逻辑看，内在结构组群方式是以职业院校现有专业分布为依据的，外部环境组群方式是以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产业群、产业链岗位群设置等为依据的。前者呈现出原有专业的静态性，后者则呈现出专业的动态性。基于此，职业教育专业组群必须要在坚持静态性（专业基础）的基础上，遵循专业动态性，特别是要根据经济社会发展的大趋势，依据区域产业群布局、产业链岗位群设置等进行专业群内部的优化和调整，包括新增专业（方向）、撤销专业（方向）以及专业发展定位、专业人才培养定位、专业标准体系调整等，进而形成常态化的专业“设置—调整—退出”机制，使专业群的专业结构合理、内部资源整合优化。

（四）按照职业教育类型本质，探索符合校本化的“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特色之路

区别于其他任何一种教育，职业教育在本质上是具有类型特质的教育形式，这就要求职业教育坚守其本质，坚持走符合自身需要的发展路线。党的十九大提出了“完善职业教育和培训体系，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新要求和新任务。随后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深化产教融合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要具体落实“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举措和任务。为了全面落实“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我国出台了《职业学校校企合作促进办法》等文件，为职业教育发展扫清了政策上的障碍，特别是《职业教育提质培优行动计划（2020—2023年）》的出台，更是为职业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提出了具体的目标，特别是对专业群的建设目标和建设内容进行了设计，例如，遴选1000所左右的优质中职学校和3000个左右的优质专业，遴选300所左右的优质技工学校和300个左右的优质专业，遴选300所左右的省域高水平高职学校和600个左右的高水平专业群。基于此，我们认为，无论哪一种专业群建设都应该遵循职业教育发展的永恒规律以及社会经济发展的时代观照。一方面，要按照教育永恒的规律审视职业教育的行为和发展，做到在规律框架下实现育人目的和感悟教育真谛；另一方面，要在教育规律普遍性的基础上，积极探索符合校本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特色之路。

三    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方法论

方法论是一个哲学概念，是关于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方法的理论，是一种以解决问题为目标的理论体系或系统，往往会涉及问题阶段、任务、工具、方法技巧等多个角度的阐述。针对我国职业教育专业群发展这一时代课题，对其方法论的研究具有一定意义。

（一）价值性理念与工具性理念相结合

对于职业教育专业群发展，首先要考虑秉承什么样的理念。历史上存在着工具性理念与价值性理念两种观念之争，可以说，这两种理念都是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产生的，具有一定的生存合理性。我们将其置于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语境来看，首先要做好专业群建设的理念、定位、发展区域和可拓展区域等整体化的顶层设计与规划，避免由专业群发展一时冲动、规划混乱导致的专业群建设的朝令夕改、举棋不定。这就需要我们秉承一定的价值性理念；同时，专业群建设还需要掌握一定的方法和路线，这就需要明晰“怎么做”的问题，特别是深入研究专业群内部结构、属性、内容以及在如何实现优化结构、深化内部改革、发挥元素合力等方面多下功夫，选择适切性的专业群发展路线，避免由不知道怎么做或者乱做等导致的事倍功半、无用之功。不难看出，价值性理念是解决理念、观念等上位意识层面的概念问题，对于专业群的建设和发展有提纲挈领的作用，工具性理念则是聚焦专业群建设的技术和路线的问题，属于意识层面之下的下位概念，对于专业群建设具有具体的指导意义。由此，从专业群建设的语境看，我们既要有科学的、前瞻的价值性理念，做好顶层设计和规划，又要掌握好专业建设的具体路线、方法和技术，做好专业设置、课程建设、教师培养、实训（室）设置等工作，使价值性理念贯穿于整个工具性理念之中，使工具性理念反映出价值性理念的价值。

（二）处理好普遍性矛盾与特殊性发展的关系

华勒斯坦在《开放社会科学：重建社会科学报告书》指出：“在社会科学中，普遍与特殊之间的张力向来都是一个争论得十分激烈的问题。”[3]“普遍”与“特殊”是哲学范畴的概念，抽象表现出某一事物发展过程中事物与事物之间的属性。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可具象为在专业群建设过程中的普遍性矛盾与特殊性发展之间的关系问题。一般来说，普遍性矛盾主要是指职业教育专业群所面临的普遍性的问题，一方面表现为专业设置、学生、课程、师资、实训等专业群内部必须要建设的各个方面，体现出事务性；另一方面也表现为专业内部各要素必须要处理的矛盾，体现出内部要素之间的关系。而特殊性发展是职业教育专业群发展内生的自觉性问题。换言之，即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并不是线性的建设路线，更不具有规定化的建设范式，而是呈现出复杂性、多变性和非线性的发展路径，所以就需要深入研究专业群的建设，特别是结合自身发展的历史传统、当下情况等做前瞻性、可行性的思考，凸显特色发展。由此可见，从职业教育专业群建设的语境看，我们既要解决好专业群建设中普遍性的矛盾问题，推动专业群特色发展，又要在特殊性发展中抓住事物的主要矛盾，解决专业群建设过程中发展的关键问题，使其成为专业群发展的“助推器”而非“绊脚石”。

来源: 《南宁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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